死亡与午休
be预警
主要人物si亡预警
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,都往人海去,而我往人山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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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宝石从不畏惧死亡,或是说他不畏惧任何人会死,因为布考斯基说过早早尝到死亡的滋味不一定是坏事。
二零一九年对董宝石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,野狼disco大火,无数的名与利如海啸般要淹没他吞食他。登上春晚舞台正式宣告董宝石从地下走到地上,这应该是他出尽风头的一年,但也在二零一九年,董宝石失去了王昆。
说实在的董宝石无法回想起自己究竟如何体面的参加完葬礼,只记得他死死搂着装有年少者骨灰的木盒不撒手,连鱼头都扒不开,还是夜楠对自己说了句,入土为安,才把已经将木盒边缘捂热的指腹一点点从盒上掰开。
黑白照上的王昆笑的很腼腆,董宝石说,那个笑一定是修出来的,小昆儿笑起来比这灿烂多了,和我俩当年在边家村开的电暖炉一样。刘炳鑫低着头,他难得没有说什么冷笑话来调节气氛,董宝石站在最前面,所有人都默认他应该上头香的,烛光淌在脸上,董宝石借着左侧的长明灯点燃三炷香,火光在明暗间交替,死者为大,他鞠了三躬,将三支香插在正中间。
董宝石确信,他听见了,他听见王昆说“哥,不难过,不哭啊,你想我了就回家看看我”那声音又顿了顿,在香燃了一半时又继续开口“可别哭,眼睛哭肿了明天咋去春晚录制,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。”但他知道,年少的爱人从此以后只会存在于照片里,歌迷的耳机里,他心里,回忆里。董宝石没有再掉一滴泪,也没再说一句话,眼圈通红着站在一侧,向每个来吊唁的人鞠躬还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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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晚结束后,董宝石婉拒了庆功宴,他独自坐上了回家的车,高强度的排练让他暂且能放下悲伤,就应该是这样的,拿工作塞满自己,他就不会去想王昆,也就不会痛苦。
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董宝石面前避讳王昆,避讳NOUS,甚至避讳西安这个地方,他们都怕董宝石突然发疯,在无章法地喊叫后,又把自己关在屋里,几个小时不出一声。董宝石蜷在车座里,左腿藏匿在右腿下,他用胳膊挡住眼睛,软件里不断地播放乱战门1506专辑的Intro,十七岁的王昆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感,同现在明明没什么大的变化,但就是觉得不一样。董宝石听着王昆的声音,大脑像cd机一样播放,在二零零九年的盛夏,少年有些失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,他说宝石哥,我喜欢你,真的喜欢。
董宝石换了个姿势躺着,但他不愿意睁开眼,想就这么把自己溺死在回忆里。耳机里有些电流声,把他拖回现实,人们总喜欢用离别时的疼痛来分辨爱意的深浅,身体机能像紧急处理一样,把董宝石的伤痛裹在绷带里,让它们别冲破心脏到达每个细胞。
王昆信基督,对圣经里所说的好人有好报,他又是很真诚的人,在街边遇见乞丐都会四五百的塞钱,他说自己见不得有人挨饿,能帮一点是一点。
手机没电了,声音戛然而止,董宝石有些想哭,他想,王昆那么善良,为什么他的生命仍然无可挽回地迈向消亡,如同军队从敦刻尔克撤退时一样。
董宝石畏惧死亡了,从二零一九年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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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教堂旁边有家专门卖鸡蛋醪糟的店,去尝尝?”董宝石下意识的回了句好啊,过了良久他才意识到,他不再为王昆的死而痛苦,像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。
董宝石一直都记着,王昆说过,如果他有个超能力,希望是能世界上所有的穷人都吃上饭,所以他把野狼的收益全都捐了出去,又写了出征这首歌。他开始缅怀自己年少的爱人,董宝石不再畏惧莲湖区的教堂,他现在可以泰然自若地走进去,向上帝祈祷王昆所期待的世界早些到来。他不惧怕这首《Home》了,在825的西安live house上,董宝石第一次和NOUS的成员一起唱了这首歌。
“巡演的路上又写了We on the world tour,真希望有一天,We on the world tour。”
刚从西演的后门出来,董宝石感觉有阵风吹进自己怀里。郝星宇说,这季节西安哪儿来的风啊,董宝石没做声,他想,说不定刚刚王昆就在台下看他,这傻小子一定是见不得他难受,偷偷跑回来,又抱了自己一下。
董宝石站在路灯下点燃了一支烟,房伯汉原本想找他要一只,眯着眼仔细看了看,是黑兰州。